原标题：赵藩与周钟岳的师生情缘

 

周钟岳为抗战时期出版的《云南防空实录》题词

周钟岳主持完成的《新纂云南通志》

赵藩著作《向湖村舍诗初集》

1931年8月29日，省立东陆大学董事周钟岳（1排左7）与龚自知（1排左4）、何瑶（3排左1）等师生在会泽院合影。　　

　　【云南选才用才育才史话】

　　人才是创新之核、发展之要、强滇之基。在云南历史上，人才为社会发展作出重要贡献的事例不胜枚举。晚清民国时期，赵藩慧眼识英才，精心培养扶持周钟岳，使其成长为著名的政治家、教育家、学者、诗人和书法家，二人共同为中国民主主义革命、云南地方文化建设作出积极贡献，在云南及中国近现代史上产生影响，成为历史上人才兴滇的一段佳话。

　　识才爱才悉心培养

　　赵藩（1851—1927年），字樾村，一字介庵，晚号石禅老人。白族，云南剑川人。云南著名学者、诗人、书法家。清朝举人，历任易门县学训导、四川酉阳知州、永宁道、盐法道、按察使等职。赵藩重视人才培养，曾出资为剑川金华书院购买大量书籍。1899年，赵藩回剑川，问父亲家乡的读书人中谁最有才气，父亲首推周钟岳。周钟岳（1876—1955年），自幼家境贫寒，但读书十分刻苦，少时就被称为“颖悟异常”“落笔惊人”的才子，考取秀才后，两次参加云南乡试未中，以教书谋生，勤苦钻研学问。周钟岳拜见赵藩，二人诗歌唱和，赵藩十分欣赏他的才华，决意栽培，周钟岳奉赵藩为宗师。

　　1900年春，周钟岳进大理西云书院深造，赵藩以“践履笃实，志趣远大”相勉励。周钟岳非常感动，觉得这8个字让他从迷茫中醒悟过来，看清了自己的人生道路。他过去取字生甫，期望此生充满活力；后又号惺甫、惺庵，主要取“惺”字中的醒悟之意。赵藩的赠言让周钟岳“终身佩之不敢忘”。这年赵藩离开剑川时，考虑到周钟岳家境困难，决定将其带在身边，亲自教授，还请名师指点，并承担周钟岳的学习、生活等费用。1902年春，在成都读书的周钟岳突然咯血，赵藩请名医为其诊治。了解到周钟岳主要是因为读书刻苦积劳成疾，赵藩除每天为他熬药并以炖鸡、鲜肉汁进补外，还买来古琴，强令其放下书本，弹琴陶冶性情，静心休养。赵藩开导周钟岳，读书首要的目的是提高自己的素养，把自己造就成有用的人，有志向的人。得到老师的精心护理和耐心疏导后，周钟岳心情放松，身体迅速好转。周钟岳在多年后写《周惺庵三十六岁以前之回忆录》，提及此事还十分动情，说：“介庵调护至周，视如至亲。”

　　循循善诱走向进步

　　1903年，周钟岳辞别恩师，回云南参加乡试，取得全省第一的好成绩。1904年，周钟岳赴河南开封参加会试，师生二人在四川泸州相聚，赵藩鉴于近代以来中国内外形势，语重心长地叮嘱周钟岳：万一名不上榜，就到东洋留学。你要明白，老路走不通了，必须另寻新路！周钟岳未能考中进士，便由滇省学务处派赴日本留学。周钟岳于当年9月入日本弘文学院师范科学习。1905年底学习期满后，为了不辜负恩师“另寻新路”的期盼，又到早稻田大学攻读法政。赵藩去信鼓励其“经世之学，不可不读”。

　　清政府派遣学生留学日本，目的在于培养效忠于自己的臣仆。然而，许多留学生受到西方资产阶级社会、政治学说熏陶，选择了反对君主专制的革命道路，周钟岳即其中之一。1906年1月，孙中山和黄兴在东京约见云南留学生杨振鸿、吕志伊、李根源、罗佩金等，建议他们创办革命刊物。4月，云南同盟会在东京创办的《云南》杂志，周钟岳担任总编辑，在杂志上发表《滇越铁路赎回之时机及其办法》《论云南对于中国之地位》等宣传革命的文章，并编著《法占安南始末》一书，揭露帝国主义的罪恶。又与同盟会云南支部张耀曾、席聘臣等合办《新驿界》，向国人尤其是云南人宣传新思想。

　　同盟会创办《云南》杂志时，“在经费方面，由杂志社致函国内同乡与缅甸华侨劝募……四川臬台赵藩、提督夏毓秀及京外同乡人士乐捐，得五六千元。”赵藩为创办革命杂志慷慨解囊，与周钟岳等人的宣传动员分不开。1907年，云南当局要求周钟岳回省办学。周钟岳特意到成都看望恩师，宣传西方资产阶级革命思想和中国同盟会的革命主张，赵藩很感兴趣，直到云南提学使叶尔恺亲自来电催促，二人才不舍告别。

　　经世致用思想一脉相承

　　赵藩作为中国传统知识分子，读书为官都强调经世致用思想，由于看到了晚清的黑暗统治以及受革命思想影响，他开始同情和支持革命党人。1908年初，四川革命党准备在叙府（今四川宜宾）发动起义，因消息泄露，领导人谢奉琦被捕，赵藩营救未果，愤而辞职，于1910年返回剑川。1911年辛亥革命大理反正，赵藩恰于赴昆明途中经大理，被公推为迤西自治总机关部总理，后被云南军都督府任命为迤西巡按使兼摄腾越关道，协助李根源处理滇西军政事务。1912年被选为国会众议员，次年进京，后因反对袁世凯复辟卖国遭迫害，秘密潜回云南，竭力协助唐继尧护国讨袁。护法运动中，赵藩于1918年被唐继尧聘为广州军政府总裁代表（唐继尧为七总裁之一），列席大元帅府会议，任交通部总长。他悉心筹划，提出西南铁路方案，力促南北议和。因对军阀割据不满，于1920年辞职回滇，从此淡出政坛。

　　赵藩一手栽培的周钟岳，在辛亥革命中先后出任云南都督府军政部参议及参议院参议、登庸局局长、都督府秘书长、滇中观察使，编纂《天南电光》《云南光复纪要》等辛亥革命资料，追随蔡锷进京任全国经界局秘书长；在护国运动中出任四川督军署秘书长；在护法运动中出任靖国联军总司令部秘书长、云南省省长。之后，周钟岳还担任过中华民国政府内政部长、国民政府委员兼考试院副院长、总统府资政，积极支持抗战。在解放战争中，竭力营救在“九九整肃”中被捕的共产党员和民主进步人士。新中国成立后，周钟岳被聘为云南文史馆馆员，1954年任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二届全国委员会委员。

　　文化建设成就双峰并峙

　　赵藩擅长诗、词、楹联及书法，生平著述甚丰，主要有《向湖村舍诗初集》《向湖村舍诗二集》《向湖村舍诗三集》共64卷，《向湖村舍文集》20卷、《小鸥波馆诗抄》8卷、《介庵楹句正续合抄》3卷等。为四川成都武侯祠撰写楹联“能攻心则反侧自消，从古知兵非好战；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以书法精妙和见解高远受到世人推崇。这副楹联在海内外享有盛誉，成为中国最著名的楹联之一。赵藩晚年出任云南图书博物馆馆长，专注于云南历史文献的整理，主持编纂集云南文献大成的《云南丛书》205种1402卷。

　　周钟岳擅长诗文、书法，著有《惺庵诗稿》《惺庵日记》等。书法作品方面，为南京民国总统府题写的“总统府”和石林风景区题写的“石林”，为世人所熟知。周钟岳亦致力于云南的文化事业，1931年，成立云南省通志馆，周钟岳任馆长，历经18个寒暑，于1949年主持完成《新纂云南通志》纂修，全书266卷，648万余字。又编纂《续云南通志长编》等。

　　1927年赵藩去世时，周钟岳亲自操持丧事，手书挽联：“是全滇文献所关，何不慭遗一老；感毕世师资之德，何止心丧三年。”他悼念老师的诗一写就是50首，题名《哭石禅师五十首》。

　　在晚清至民国这一社会剧烈变革时期，云南涌现出一批具有重要影响力的本土学者，如赵藩、陈荣昌、周钟岳、李根源等。他们早期接受传统教育，在国学方面打下坚实基础。近代教育制度改革后，不少人到国外考察、留学，接受新的学科知识，扩大视野，怀抱经世致用的思想，一些人走上从政道路，在民主、民族革命中立下卓越功勋，被称为仁人志士。到晚年多专注于整理文献、办学校、发展文博图书馆事业，为中国及云南近现代的政治、文化和教育发展作出积极贡献，这批人才成长的生动故事，值得我们回望总结。

　　（梁初阳 作者单位：云南省社会科学院历史、文献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