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布衣哲人”周善甫

黃枬森教授评价周善甫先生，是为中华民族核心精神文化做出了杰出贡献的纳西族文化老人。

　　人们这样评价他：“一位生活在祖国边疆，却为中华民族核心精神文化作出了杰出贡献的纳西族文化老人……”

　　深耕教育事业多年的“布衣学者”周善甫先生，也是我国现代文化史上著名的学者、哲学家、教育家、书法家，一生简朴，笔耕不辍。先生辞世已整整25载，回忆与先生的过往，思绪万千。70多年前，当时刚刚初中毕业的我由大理辗转来到玉龙雪山脚下的丽江，进入省立第三中学后更名为丽江地区中学（今丽江市第一高级中学）就读高中。彼时“省立三中”的师资队伍可谓人才荟萃，校长是曾经担任过省立昆华中学（今昆明市第一中学）校长的和万松先生，教师当中周霖（字慰苍）、周樊（字善甫）、昆玉等均是丽江文化界的翘楚，教过我的赵银棠老师是唯一的女教师，也是纳西族历史上第一位女作家，在我国民族文学和边地文学史上留下了重要的一笔。

　　在“省立三中”校园里时常能见到而立之年的周善甫先生，时而身着长衫、时而西装革履，一派潇洒英姿。他经常与学生们踢足球，也乐于为大家拍照片，是学生们十分推重的师长，因为不在先生教学的班级，我与善甫先生没有太过直接的交往，再见到先生时已是40年之后。1984年春末“云南省书法家第一次代表大会”在昆明召开，我代表省文联党组参会致贺，会上选举了中国书法家协会云南分会第一届理事会理事，其中就有已是古稀之年的周善甫先生。善甫先生一生虽然历尽坎坷，但始终保持中国传统知识分子学而不厌、诲人不倦的精神，晚年不仅写出了《春城赋》这样赞美春城昆明的文学名篇，而且致力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思考和研究，他在推动儒学现代化方面所作出的贡献，为国内外学术界公认。

　　周善甫先生出身教育世家，一门六代直系有数十人都是教师，为云南边地教育作出了突出贡献。曾祖父周际昌是位秀才，清末在金沙江边办学堂，他的祖父周兰屏是举人，在长江第一湾的石鼓创办了近代以来滇西北最早的完全小学，他的父亲周冠南是清末科举最后一科云贵两省合闱的第六名举人，并到日本宏文师范留学，回来后任省立丽江中学校长和六属联合中学校长，他与他的哥哥、纳西族画家周霖长期从事教育事业，桃李遍及海内外。

　　周善甫先生出生于云南丽江玉龙雪山下、金沙江畔，作为边疆地区优秀的纳西族学者，他在推动儒学现代化方面所作出的贡献被思想界称为“是继云南籍哲学家艾思奇之后的又一位具有原创精神的一代哲人”。晚年，他致力于对传统中国文化的系统研究。除了《春城赋》，还先后出版《简草谱》《善甫文存》《大道之行》《骈拇词辩》《老子意会》等百余万字论著，在海内外学术界产生了巨大影响。融摄和彰显周善甫先生思想精粹的鸿篇论著《大道之行》以一种别开生面的思考和理论架构系统阐述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深厚蕴涵和价值旨趣，先生旷古烁今的至理名言跃然字里行间。《大道之行》完成于1996年，先后为中华书局、商务印书馆、三联书店出版社、云南人民出版社、云南民族出版社以不同的版本推出，被我国学术界认为“是一部在中国哲学思想界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论著，也是当代儒学研究的最新成果”。

　　《求是》杂志内参部主任张西立评价《大道之行》是周善甫先生能够以广大精微的识见，融汇古今，贯通中西，全面深刻地诠释和体证了中华文化的真谛，是对宋明以来“新儒学”的“接着讲”，而不是“照着讲”，继承和体现了“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天平”这一数千年来中国士人矢志不渝的道义和担当。“以天下为己任的博大文化，才能摄引如此众多的部族，推诚相与于如此广阔的空间，直达数千年之久。”周善甫先生用自己的毕生研究和理解娓娓道出了几千年绵延不绝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独具的亲和与集纳作用，同时充分肯定中华民族保持着仁爱和平的民族传统心态，而且相互间还有互为依存的关系。

　　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文化认同是民族团结的根脉。在几千年的历史演进中，中华民族创造了灿烂的古代文明，形成了各民族团结奋斗、共同繁荣发展的精神文化，以容平正、乐群尚礼、讲信修睦、亲仁善邻等优良传统凝练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精华。我国是统一的多民族国家，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扎根中国大地，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深厚滋养和文化根基。云南有25个世居少数民族，民族团结之花一直盛开在彩云之南的村村寨寨，是我国统一多民族大家庭和睦相处的缩影。文化如水，润物无声。周善甫先生认为，在各族人民和谐相处的过程中，“传统文化就起了同酵母一样的作用”，在各族人民共同缔造统一国家的进程中，“大杂居、小聚居”的民族分布格局将各族人民紧密联系在一起，传统文化在其间的融通强化了各族人民之间的交往交流交融，共守民族团结进步的精神园地。

　　周善甫先生一生都不吝于将自己的所学所感所获、思想淬炼授业于青年一代，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赓续培养接班人。周善甫先生是一位能够以应有的历史自觉站在时代发展前沿的大先生，他不但作为思想先行者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一以贯之地思索、坚守、承继和赓续，而且作为勇为人先的实践者，以高度的历史自信自觉持续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现代化。周善甫先生晚年被聘为云南省文史研究馆馆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云南省民族学会顾问、云南诗词学会顾问。他以一介布衣不计任何世俗功利地进行学术研究，坚持学术研究与修身的高度统一，倾其毕生致力于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来激发各民族人民振奋精神，增强民族认同、价值认同和国家认同，以精神独立与新生来凝聚各族人民，增强各族人民的亲和力和共同体意识，意气风发地建设共同的美好祖国。

　　（杨文翰 方文 作者分别系云南省文联原副主席、云南省作家协会原主席；苏州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