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动一轩花竹,琅玕青锦薰笼。冰肌玉骨信俱融。不比巫山何梦。
沉睡在黑夜中的德宏是能把人灌醉的,和风习习,月光如水,泛着银光的湖畔也由此更显得楚楚动人。其时星光疏冷,白露滋地,不经意间的细雨悄然落地,便有种子从土地里慢慢生长起来。
被野龙竹一簇簇、一丛丛侵占的褐红色土壤从未感受到一刻的宁静,每当银色月亮的光辉再次映照到身上时,土壤便觉得自己浑身发痒,来源于身体深处的种子渐渐苏醒,丝毫没有顾忌便腾腾而起。土壤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压了下来,带来了无尽的黑暗与浑厚的重量,但野龙竹却丝毫没有畏惧,它们听从月光的召唤,一旦发现有光芒照进来,便一鼓作气,涌出地表,睁开惺忪的眼,打量这个陌生的世界。一眼便望见了明月当空,如水的月光是多么美啊!
刚经历过月光沐浴的野龙竹笋是德宏人偏爱的山珍。趁着山间清晨的雾气还未完全散去,早起进山的德宏人将锄头轻轻埋在了它的身边,随着木柄稍一转动,竹笋便跌落了下来,被扔进了背篓,根部夹带的少许泥土,还残留着露水的香气。
伏在少年宽厚的后背之上的野龙竹笋变得温顺了不少,听着少年轻快的步伐,竹笋惬意地仰望着挺拔的前辈们遮掩起来的天空,身旁青翠欲滴,满目望去,皆是充满了生命力的青绿。拨开一层又一层的竹叶,野龙竹笋的视野内终于褪尽了青色,视野尽头,是一座黝黑的屋子。
被转交到筛子上的竹笋滚了两滚,随即便感到清冽的河水沿着自己的表皮轻轻流淌,在山里人的巧手下,野龙竹笋展现出了自己的曼妙身段,自上而下呈梭形,金黄的色泽衬着新出的暖融融的阳光,迎合了农家人朴素的欢笑。
被切成薄片的笋乖巧地守在一旁,看着主人熟练地切好葱、姜、蒜,一勺热油噼里啪啦地响着,火舌不住地舔着锅底。野龙竹笋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变轻了,随即被扔进了锅中,只需简单的几味调料,那清雅的香味便从山林间悠悠飘了出来。
新鲜的笋片口感极为细嫩,在未碰到牙齿之前,便仿佛是一叶扁舟,四处游荡。终于舍得把它嚼碎的时候,那脆生的曼妙感受便由脚下那红褐色的土壤徐徐升了起来。
那些没有被挖走的野龙竹笋便多偷得了几晚与月亮的幽会,风一吹,便多长了一寸;梦一回,便又挺了一尺。不消几日,就直抵天空,妄想遮蔽太阳。这健壮挺拔的野龙竹,此时又成了德宏人家必不可少的用材,无论是编竹篓还是搭竹架,都能将它物尽其用。山民们在歇息之余,又突发妙想,将其沿着竹节劈开,便成了天然的容器,削开一段,灌入糯米、花生,稍煮一会儿,野龙竹内的竹膜便将所有的食材裹得紧实了,捞一节出来时,竹筒饭便挥发出了甜蜜的香气,捏一节丢进嘴巴,绵糯的香甜当真是野龙竹给予人类的最高赞礼。
终于,月亮又出来了,土壤深处,便又有生命的种子,开始涌动。
小贴士
野龙竹
拉丁名:Dendrocalamus semiscandens.别名野竹、山黄竹,禾本科牡竹属。竿直立,有时梢端下垂作攀缘状而斜倚他物,竿每节分多枝,可发达至与竿近同粗,而使竿呈半攀缘状。产云南省南部至西南部,自然分布在海拔500~1000米地带。笋味鲜美,是当地群众主要食用的野生笋用竹。(文 赵玉贤)
资料来源:中共德宏州委宣传部
作者:胡雪源(文字稍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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