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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云南——一个行摄者的八年视觉之旅
发布时间:2020年01月21日 16:32:00  来源: 云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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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世纪的第二个十年刚刚离我们而去,这十年中,过眼有八年多是在云南度过的,几乎经历了整个2010年代。“吾心安处是故乡”,客居云南八年,无论是地理上还是心理上,彩云之南都已经成为过眼的第二故乡。这八年,我走遍了云南16个州市的所有129个县,走过600余个乡镇,2000余个自然村,行程数十万公里,有缘邂逅并记录下我眼中这个时代的云南万象。在途中,我的角色算是一个“行摄者”——行者加摄者,或者说是行走者、观察者、纪录者和思考者的集合。

  这些年,我在云南一共拍了大约十万多张照片,内容包含乡土民间风情、人文民族风俗、城镇村寨风貌、高山河湖风光……我一直有着一份期待——用影像为彩云之南描摹一幅大长卷,用时光留下一部“视觉云南”的个人档案。岁末年初宜回首,且来回顾一下“过眼云图”在云南这八年多的行摄经历和心路历程,与您分享在我眼中“什么是云南”,这也是一个追光逐影二十多年的业余摄影人对摄影艺术的一点粗浅理解。(本文的精简版本:《见天地 见众生 见自己》,也是云南人民出版社刚刚出版的拙作《看见乡愁——云南影像纪实》的创作手记。)

   

  第一次踏上云南的土地是2007年的丽江之行,从此,彩云之南在心中留下了一颗种子。2011年春天,我第一次出差到昆明,《翠湖边的郎中》就是那一次拍的。我在翠湖边看见一位做推拿按摩的民间郎中,支着一个摊子,正百无聊赖地等待客人,他背靠廊柱,手夹着烟,一个眼镜片反射着夕阳的余晖,当时这个画面让我内心产生了一丝震颤,这也是春城最初给我留下的影像记忆吧。

《翠湖边的郎中》

  2019年深秋,我乘飞机去宁蒗县,降落前一分钟,在右舷惊现泸沽湖大全景,急忙拍下。从翠湖边的匆匆一瞥,到宁蒗上空的惊喜俯瞰,这两次看见,差不多就是我的云南视觉之旅的前后跨度,大约八年半。

《泸沽俯瞰》

  2011年春天的我,对生活在春城的人们,充满了羡慕,当时完全没有想到,仅仅半年后,自己就与这片土地结下了如此深厚的因缘。2011年秋,我被派到昆明,从此常驻云南工作。蓝天、彩云、红塔西路的冬樱花、海埂大坝的红嘴鸥,那时眼中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那么生动,忍不住写下一首诗:

  四十年来梦里寻,

  八千里路追彩云;

  大道无门何所驻?

  云岭有路伴我行。

《云岭大山》(航拍)

  驻足云岭大地多年,过眼所见为何?王家卫电影《一代宗师》中章子怡饰演的宫二有句台词流传甚广——“习武之人,有三个阶段,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我想可以借用一下——“摄影的人,有三个境界,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这三个境界并没有高下之分,只存在视角和理念的差别。而我在云南这些年的行摄,也算是一段“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的生命旅程。 

  见天地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在我看来,“见天地”就是摄影者对周边环境的细腻感受和对大自然的敏锐认知。《论摄影》的作者苏珊•桑塔格把通过摄影扩展了的视域和摄影中常常使用、超越了日常观看的方式称为“摄影式观看”。摄影术问世之后,风光摄影迅速流传,面对自然景观,用相机观察世界,用镜头提升对大自然的认识水平,成为摄影的重要功能。摄影式观看,首先看到的就是“天地”——也就是我们生存的自然环境,而与你联系最密切的,当然是自己日常生活的环境。

  我曾居住于昆明滇池路一处高楼,阳台朝西,遥遥对着西山睡美人和滇池草海,凭栏远眺,让人心旷神怡,“摄影式观看”,也常常可以收获惊喜,《西山晨曦》、《长卷睡美人》,就是这样在住处拍摄的。

《西山晨曦》

《长卷睡美人》

《夜色睡美人》(摄于长虫山顶)

  向晚登高楼,

  迎风挥衣袖。

  云深美人睡,

  日暮春城幽。

  八月雨绵绵,

  五载人悠悠。

  龙门可遥望,

  明月何处求?

  ——这是一个中秋雨夜,我在阳台上远眺后吟诵的句子(其中颔联的“幽”字,还曾和几位朋友反复推敲)。特殊的视觉环境,也能给人带来特别的感受。

  我曾和几位摄友在冬日清晨,天未亮之际,驾小舟,驶入大理境内两个不太大的湖泊——剑川县剑湖和洱源县西湖,“玉鉴琼田三万顷,着我扁舟一叶”,晨光鸟影中,是“天地间小小的我”,在特定的氛围下,人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人对环境的感觉变得敏锐起来,《小舟从此逝》、《江湖任翱翔》、《渔舟唱早》这些画面都是这样在湖面上捕捉的。

《小舟从此逝》

《江湖任翱翔》

《渔舟唱早》

  玉龙雪山,为北半球最靠近赤道的终年积雪的山脉,是丽江纳西族人的精神家园,也是云南的文化地标之一,还是很多中国游客平生亲密接触过的第一座大雪山。从丽江古城、从田园旷野、从万米高空、从咫尺眼前,我曾一次凝视这座神山,那年元旦的清晨,我和同事们摸黑登顶,在玉龙之巅现场直播了新年的第一缕阳光。每一回的“看见”,远眺、或近观、或仰望、或俯瞰让我对雪山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情感,感觉山和人之间有了一种特殊的连接。我想这也是“天地”对人的一种哺育。

2014年元旦,新年的第一缕阳光洒在玉龙雪山主峰上。

从香格里拉的石卡雪山顶上远眺玉龙十三峰

在飞机上俯瞰玉龙雪山主峰

  清晨,在丽江市的街道上玉龙雪山清晰可见。

  滇西北大理、丽江、香格里拉一线,山水天成,风光奇绝,是云南省的精品旅游目的地,而临近川黔的滇东北之山水,与之相比,又多了几分苍劲与雄浑。我曾多次登顶昭通大山包,莽莽高山,斜阳余晖,茫茫云海旁,一次次“看见”之后,我拍下了《夕阳无限》、《山登绝顶》和《天地独摄》。

《夕阳无限》

《山登绝顶》

《天地独摄》

  这几幅图中,“画眼”就是山顶上小小的人,“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中国式审美从不缺这种寓情于景、物我相通的观念。而简约构图与大幅留白,也是禅意文化在中国视觉艺术上的一种体现。

  乌蒙三千丈,

  金沙万里长。

  泥丸谈笑走,

  风云等闲观。

  大雪落空山,

  小窗寄黄粱。

  痴心彩云起,

  冷眼红尘忙。

  ——这是2015年岁末,我在大山包观日落后写下的小诗。有时候,影像的构思和文字的思维会同步出现在脑海。

  这些年,我多次乘飞机往返于京滇之间,云南地域广大,支线航空发达,省内出行乘机概率也比较高,渐渐就养成了随身带相机的习惯,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卡片机甚至手机。当拍摄机位上升到万米高空,我们就获得了上帝的视角,角度和视野变了,熟悉的拍摄对象又有了陌生感,这为影像创作提供了新的可能。近年来,BBC、国家地理、CCTV等机构都推出了一批精品的航拍纪录片,画面极为震撼。除了直升机拍摄之外,大疆等小型飞行器的日渐普及也使得摄影(包括视频)创作中“上帝视角”的大行其道。其实日常坐飞机时,也是“见天地”的好时机。在民航班机上拍摄,飞机的快速移动、机翼的遮挡视线、舷窗内外两层玻璃上的污迹和光学反射,都会极大地影响成像质量,不过只要掌握好拍摄时机、控制好参数,辅以后期修图,加上几分运气,也可以捕捉到美妙的光影。2014年冬季的一天,我和友人乘早班机从昆明飞往腾冲,从长水机场起飞后2分多钟,就到了滇池上空,正好旭日初升,霞光漫天,且能见度甚好,大地上晨雾流动,下方视野里是完整的百里滇池,心跳加快,手却要稳,连摁快门,数十秒内,一组《霞光滇池》诞生了。

《霞光滇池》

  我还在飞迪庆的航班中拍到过逆光下的金沙江宛如一条金蛇舞动在白云下,我还拍到过空中的佛光、大地组成的美妙图案……收获这些“看见”,既需要好运,更需要对天地保持敬畏和敏感的持久守望。

《金蛇狂舞》

《空中佛光》

《大地流金》

  云南的这些美妙景观形成了其独特的视觉资源,从2012年我们就开始有计划地大量拍摄、记录云南的景观,到2015年,我和同事又提出发挥云南特色,打造“视觉云南”的电视系列作品。经过分析和梳理,我们从自然风光、民族风情、野生动植物和重特大工程这四个方向着手,采用景观直播、飞行器航拍、延时和逐格拍摄等手段,潜心策划了一批选题,精心创作了一批作品,并完成现场直播100多场,颇得观众和新媒体读者所好。与此同时,我自己也做了大量的摄影记录。

  2017年12月3日为月圆之夜,又逢月亮与地球距离为当年最近,这晚的月亮最大最圆,因此被称为“超级月亮”。当天我们正好出差在德钦县,夜宿梅里雪山脚下的飞来寺小镇。从后半夜一直到清晨日出,我和同事一起守望神山和超月,视频拍摄之余,也就有了《月映神山》这张副产品。

《月映神山》

《日照金山》

  当时,静谧的星空下万籁俱寂,皓月当头,夜空如洗,卡瓦格博、缅茨姆等十余座大雪山在眼前一字排开,真是“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气温早已到了零下,但此时受到的视觉和心灵震撼,绝对是一种巅峰体验。与天地同存,与日月同辉,与神明同游,我们静静守望,从月映神山直到日照金山,仿佛感受到了庄子“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敖倪于万物”的心灵境地。

  《五灯会元》载有青原惟信禅师的一段著名公案:“老僧三十年前未参禅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至后来,亲见知识,有个入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今得个休歇处,依前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这段语录广为传播,被用于很多领域。摄影者“见天地”,其实也存在着这样一个“三段论”的过程:从一开始拘泥于表象,只限于浅层次的表面记录;到以独特的视角追求个性化的表达,努力探寻事物隐藏的另一面;直到返璞归真,由术入道,直抵本质,“山就在那里”,进入否定之否定的更高境界。

  见众生

  如果说生命是一段漫长的旅程,那么在见过天地之后,再见众生,又会获得一种全新的领悟。就摄影而言,不能简单地理解为“见天地”是风光摄影,“见众生”是纪实摄影。在我看来,两者之间首先是出发点的区别,“见天地”更重于对美与个性的追求与表达,“见众生”则侧重于对现实和人性的发掘与记录;“见天地”的背景是唯美哲学,“见众生”的底色则是人文关怀;“见天地”是向后仰的打量和远观,“见众生”是向前俯甚至蹲下的凝视和注目……

  现代摄影通常被分为三类:艺术摄影、纪实摄影和商业摄影,近年来手机摄影大普及之后,三者之间的界限已经颇为模糊。对于摄影爱好者或者说非职业摄影者而言,固然完全不必拘泥于门类之分,只需尽情享受“快乐摄影”,但是从捕捉美好瞬间,到主动去记录周边人的生存状态,从“有意思”到“有意义”,这本身也是一种进阶。而“纪实”,在这其中不但是一种方法,更是一种理念。

《腾冲火山下》

《国殇墓园》

  所谓“七彩云南”,真正的内涵是指云南在地貌、气候、生物、民族、文化等方面的多样性。初到云南的人,很自然会先被优美的风光、神奇的地貌所吸引。而在这儿久了,你的目光则会从环境转移到人。从古滇爨乡到南诏大理,从木府风云到护国讲武,从滇西抗战到西南联大,这片土地不论古今、无问西东,从不缺厚重的底蕴,而只有人,才始终是她的灵魂所在。最初在云南拍人文,思路很难摆脱窥视和猎奇,但时间长了,对云南熟悉了,自己就会放下游客的心态。甚至有的时候,“报道者”的角色也会带来功利的心态,当放下所有的目的性,只是单纯去捕捉、记录那些吸引你、真正可以让你内心产生共鸣的瞬间,这时候你既非主人,又非过客,时而融入,时而抽离,就形成了一种很微妙的状态。这种状态至少能带来一种好处,那就是有感情的理性——既深爱这片土地,又始终保持着旁观者、纪录者的一份冷静。多年以后,当我从硬盘中再次翻开当年的“随手拍”,发现有的影像经过时间的沉淀,依然可以让自己心有所动。我想,这样的纪实影像,也许读者会喜欢。

《高黎贡山上的春耕》

《山村卫生所》

《哈尼梯田开秧门》

  云南是全国贫困程度最深的省份之一,也是贫困面最广的省,边疆、山区、民族和贫困,共同构成了它的基本特色。其综合社会发育成熟度和东部沿海发达省份相比,差距至少在10年以上,“山青水秀风光好,只见阿哥不见嫂”,是云南一些山区农村的真实写照。今天很多人都在宣扬悠闲、自在、慢生活的云南生活方式,有的更以“生活在别处”、“诗意地栖居”为卖点来实现其商业目的,我想与此同时,不应该忘记这片土地上有数十万的人群还没有脱离贫困。从2012年至今,云南社会经济发展的基调,始终没有离开脱贫攻坚、民族团结、生态保护和对外开放这几个关键词,正因如此,这片土地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变化,无论对于报道者还是摄影者,这种变化都提供了无尽的内容素材和题材宝库。我所看到的云南“乡愁”,也大体没有脱离这些领域,我所见到的云南“众生”,就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身上正在发生的真实故事。

《城子村》

《最后的佤寨:翁丁》

  云南贫困,但云南人秉性淳朴、天性乐观,所以虽然云南按经济指标排名,在全国是靠后的,但我相信,云南人的幸福指数应该不低。多年来,我一直坚持每月下乡“走村串寨”,目前已经到过全省每一个县,约两千个自然村。我曾走进过无数陌生的农家,村民们大都热情好客,丝毫没有大城市里常见的那种戒备与冷漠,在这个过程中,抓拍到了很多生动的影像。2012年,我第一次进入独龙江,从贡山县到独龙江乡,一段数十公里的路,我们走了一整天,其间经历了塌方、雪崩、断路种种。

《独龙江公路雪崩》

  一次,我见到一位光屁股的独龙族男孩,正在和一只小狗戏耍亲嘴,这一幕至今仍如在眼前,当时抓拍了几张照片,但结集选片时,我忍痛把它们舍弃了;

《独龙娃》

  在同是贡山县的丙中洛的山村,我还拍到过活泼的怒族小女孩在牛棚里玩荡秋千,我把它选入了集子中;

《牛棚里荡秋千的女孩》

  在打工大县镇雄的山村里,我见过留守儿童在严冬里用黑乎乎的冷水洗脸,冻得满脸通红;

《牛鼻子村的留守儿童》

  在元江县那诺乡的农家小院,我曾也见到八岁的小段同学在石桌椅上写作业,自家的狗陪伴在身边,这一场景至今让我记忆犹新;

《写作业的男孩和狗》

  我也曾在澜沧县老达保村见过白天种地、晚上练习吉他弹唱的“快乐拉祜”们;

《快乐拉祜》

  那几年,云南地震频发,5级以上的,我几乎都第一时间赶往了现场。在2014年鲁甸大地震的震中龙头山镇,我曾亲眼见到被压在废墟下的人在救援过程中咽下最后一口气;我也曾抓拍下一对年轻的小两口从震中向外紧急转移的途中,妻子拿衣服给满头大汗的男人擦汗;

《龙头山震中救援》

《撤离震中的小两口》

  在2012年彝良地震高山上的安置区,我还见到过在满地泥泞的救灾帐篷里看动画片的孩子们;

《救灾帐篷里的孩子们》

  在2013年香格里拉地震的余震中,我一边躲避滚石一边与带领乡亲们在被困山谷中自救的巴拉村的支书通话……

香格里拉地震中被巨石阻断的巴拉格宗峡谷公路

  这些永生难忘的场景,让我对这片土地和这儿的人有了更多、更深的理解。

  云南有26个民族,其中15个是独有的世居少数民族,异常丰富的各种节庆活动不但在民俗领域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更是一笔宝贵的视觉财富。初到云南那几年,体验过一些节庆活动后,我隐约感觉有些活动正在悄然变味,出现了现代化、商业化、舞台化乃至庸俗化的倾向。所以从2014年开始,我就有计划地去参加和记录一些民族节庆活动,目前已经拍摄了30多种。尤其吸引我的是一些在村寨里举办的相对原生态的活动,花腰彝女子舞龙、南涧跳菜、僾尼人嘎汤帕节、奕车人姑娘节……在这些民间活动的现场,我都曾受到深深的震撼,那些狂欢、那份狂野、那种狂热,在城市里是很难感受到的。

《石屏花腰彝女子舞龙》

《孟连僾尼人嘎汤帕节》

《南涧黑彝跳菜》

《红河奕车人姑娘节》

  彝家有女纤手长,

  摘下彩云绣霓裳。

  五色渐欲迷人眼,

  千年情歌犹欢唱。

  ——我在楚雄州永仁县直苴村看到有千年传统的彝族民间赛装节后,心潮澎湃,写下了上面的诗句。

《永仁直苴彝族赛装节》

  我觉得这些纪实影像不仅是值得保存的视觉资源,也是一份人类学的田野调查记录。同样,在乡村、在小城,很多非遗传承人和民间艺人正在老去,而这些民俗活动乃至一些民间工匠的技艺,在现代化的过程中又在不断发生异化,再不做抢救性的记录,也许以后就看不到了。所以,我也专门对白族扎染、户撒刀锻造、手绘油纸伞、傣族古法造纸、围棋永子作坊、建水豆腐、诺邓火腿等传统工匠的手工制作做过拍摄记录。

《大理周城村的白族扎染家庭作坊》

《户撒刀王项老赛》

《腾冲手绘油纸伞传承人郑映海》

《孟定傣族古法造纸传承人玉勐嘎》

《保山永子作坊“点丹”》

《建水豆腐家庭作坊》

《诺邓火腿师傅老黄》

  云南又被称为“动植物王国”,是世界重要的生物多样性核心区域之一,这里的“众生”,至少还应该包括动物,而一些发生在人与动物之间的故事,尤为动人。我见过一位残疾老人坐着轮椅在昆明海埂大坝上喂红嘴鸥;

《人与红嘴鸥》

  我见过玉溪那位坚持10多年救助喂养白鹭的志愿者老冯

《人与白鹭》

  我也见过因为多年喂养、亲密接触而被黑颈鹤群所熟悉所接纳的昭通农村妇女小陈;

《人与黑颈鹤》

  我见过在西双版纳照顾受伤的野生亚洲小象的“象爸爸”;

《人与野象》

  我看到当年曾经在迪庆山区盗猎滇金丝猴的猎户,如今加入了护猴队;

《人与滇金丝猴》

  我也见过终年在无量山的密林里守护西黑冠长臂猿的科研人员;

《密林中的长臂猿母子》

  我还在会泽县的大桥乡,见过成群的珍稀鸟类飞舞在田间地头,与耕作的农民们相伴相安……

《大桥乡的田间地头》

  纯粹的野生动物摄影当然很有价值,但去挖掘这些野生动物在以人类为主导的环境下发生的生存故事,我觉得很有意思也很有意义。

  云南与缅甸、越南、老挝三国相邻,国境线长达4000多公里,有25个边境县(市),建设“面向南亚东南亚辐射中心”成为当今云南的历史使命。在德宏瑞丽,我到过一秋千能荡出国境的“一寨两国”;在红河河口,我见过清早如潮水般涌入国门的越南商贩;在临沧镇康,我还见过每天数次往返国境的缅甸小留学生们……这些发生在国门边的故事,无疑也是这个时代脉动的缩影。

《国境线上的秋千》

《走过国门的越南母女》

《国门边的缅甸小留学生》

  命运的安排让我能在云南停留这么多年,能够有缘看见并记录下如许的“众生相”,我把这看作是一种莫大的机缘。我也注意到,新媒体勃兴的今日,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同道之人,在凝视、记录、传播那些社会上曾经的“盲点”。具有新闻属性的特殊地域、特定人群固然值得记录和传播,芸芸众生的真实生存状态,也绝不应该被忽视和屏蔽,我们所记录的普罗大众今天的日常生活,或许明天就是一份沉甸甸的历史档案。

  见自己

  布勒松说过“当我的右眼向外张望时,我的左眼就向心中回视”,从见天地、见众生到见自己,其实也是摄影者在自然现实、社会现实和心理现实之间的一种切换。艺术创作终究要以表达心灵、传递精神为终极追求,“见自己”也是一种从外在回归内在、内外互动的过程。摄影理论家李树峰先生在其学术专著《摄影式观看》中指出:“读摄影作品,我们可以反观人类自身从大自然的老家走出了多远,‘目测’自己异化的深度。这些作品内容与我们心灵深处关于故乡的记忆、关于家的渴望、相关于灵魂的论说相呼应,能够缓解我们的精神焦虑,不断矫正我们无所适从的心理状态”。我想,拍照中抓取“决定性瞬间”的过程,其实也是一种与内心深处的自我进行的对话。

  近年来以“老树画画”风行于世的视觉艺术评论家刘树勇先生写过一首小诗——“我看着这个世界,我看着你。照片里的一切,却是我自己”,我觉得这首诗就是对“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的既通俗且文艺的绝妙注解,老树为这首诗配的画是花丛旁双手端着双反相机的标志性的长袍无脸男,我曾经把这幅画用作微信头像。

老树画画作品

  “心外无法,满目青山”,看过天地,见过众生,最后终能邂逅本心,发现真我,正所谓“不忘初心”。看见过那么多美好的场景,经历过那么多动人的瞬间,也许我们的心灵会变得更加包容,天下不应该只有一种色彩——就像这片被称为“七彩云南”的神奇土地一样,我们的世界应该包容这样的多样性,人间应该接纳更多的存在方式,不同人群之间,彼此何不多些互相尊重。见过天地、见过众生、见到自己后,终于发现人生的视野本就如此广阔,生命还有那么多留白等待我们去探寻,从这个维度看,摄影也是一场修行。

  正所谓:

  初见不识影中意

  再见已是影中人

  风动幡动心亦动

  见天见地见众生

  过眼 己亥岁末

    

  作者简介:

  过眼,本名孙振涛,资深媒体人,从事电视新闻工作和业余摄影创作20余年,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云南省摄影家协会第五届常务理事。其作品多次在《中国摄影家》、《大众摄影》、中国摄影家协会网、《春城晚报》等媒体发表,并被选入多本出版书籍。2010年发起“魅力世博”全国电视摄影展播(大赛);2011年在微博连载365天的《2011数码摄影日记 》;2013年推出个人微信公众号“过眼云图”,连续多年发布原创云南题材摄影作品;2014年其作品入选“中国人 中国梦”国家摄影展。二十余年来,其创作足迹遍及全国所有省份和云南省全部129个县(市、区)。

责任编辑:邓蕊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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