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师范毕业的我被分在一所偏僻的乡初中任教。其时,乡初中与乡中心校合在一起,教师较多,仅年轻教师就有二十多个。可学校没有任何活动及娱乐场所,课余时间尤其是晚上,老师们不是玩扑克就是跟着乡电影队这个乡那个乡地跑(我们乡电影队供邻近四个乡),常常弄到深夜两三点钟才能睡上觉。不仅严重影响了第二天的教学,也损害了教师们的身体健康。学校虽屡禁也不止,因为校长也是年轻人,也常常忍不住要参与教师们的“非法”活动。
业余生活枯燥啊!
有一天,大家在一起闲聊时,不知谁突然迸了一句:要是有电视看就好了。这话一下子激起了教师们的兴致。后来不知哪位教师又提议:“要不我们大家集资买台电视机吧!”这话题竟引起了教师们产好几天议论,而且赞同者居多,尤其是年轻教师。那时,教师工资最高的不过四十几元,而年轻教师只有三十多,而一台黑白电视机少说也要七、八百元,教师们个人买电视机是想也不敢想的;至于学校仅有的活动资金——办公费也每年超支,哪还能用于其它开支。为了丰富大家的业余生活,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倒成了最好的办法。因此这个提议还得到了学校领导的重视。为此校长专门召开了全校教师大会。会议以大多数赞同票通过了买电视机的诀议:每人出资三十元。
至于电视机以后该怎么处理,大家当时也没想过。
电视机买回来那天,全校教师如逢什么盛大节日一般喜气洋洋,大家围着那台崭新的17寸飞跃牌黑白电视机兴高采烈地东摸摸西瞧瞧,指指点点个不休。
要知道,那是全校也是全乡的第一台电视机啊!为防电视机被盗,电视机便放在楼上一间比较安全的教室里,每晚轮流安排一个都守护。
有了电视看,教师们不再玩扑克了,也不跟踪电影队了。一到晚上,大家都有围在电视机前,一直到电视播音员说再见才回去睡觉,因为那时的电视节目最迟不超过十一点就结束了。因此教师们既过了电视瘾也保证了休息,白天也一不再影响教学了。为此,校长还受到了上级多次表彰。
谁知,电视买回不到一个月,电视连续剧《霍元甲》开播了,每晚两集。听说是武打片,人们都特感兴趣。为看电视,远远近近的农民都云集到学校。人多了,楼上的屋子挤不下,学校决定将电视机搬到操场上。校内操场上比看露天电影都热闹。可有一天,晚上,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电视机只好搬回原来的屋子里。那晚,不仅室内挤满了,连门外走廊、窗台上到处都是站着或趴着看电视的人。当人们为迭宕起伏引人入胜的剧情而心醉神迷的时候,突然一声巨烈的声响将人们炸醒了,有的以为发生地震了,而有的很快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楼塌了,因为楼承受不了巨大的压力。一场惨剧就这样发生了。当场死了五人,伤了三十多人。电视机也变成了一颗炸弹给报销了。校长为此进了班房,都说是霍元甲害了我们校长。
即使多年后,当人们谈起那一幕,我们的心都还会为之震颤,为之悸动不已。
改革开放40后的今天,看电视早已成了人们的家常便饭。我们家的特大液晶彩电除了让我们看看新闻联播外,更多的时候也就只是扮演一个摆设而已;可是关于最初看电视的沉痛记忆却永远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里。